「瘋鴿」在議會的最後一天 許智峯:望彌合民主派、抗爭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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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0 年 11 月 12 日,是許智峯在立法會的最後一天。民主黨各人下月 1 日離任,他的辭職信則寫上「即時生效」。一眾議員曾表示,一起到議事廳交辭職信,但後來因各人計劃不同,最終各自處理。史上首次的「民主派議員總辭」,聲勢比想像中薄弱,也沒有甚麼眾志成城的大行動。許智峯說起時,則是一副「算啦都走啦」的淡然樣子,「無咩所謂啦」。

也確實,四年有多的這屆議會,議員做了多少工作,市民早看在眼裡,最後一天如何,似乎已不太重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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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有少少遺憾係,2016 年入嚟時,氣氛唔係咁,有啲民生政策 plan 好嘅,最後都無用。」他笑言,初進議會時其實是想做「環保鬥士」,「我係想將民主黨變成『綠黨』,想喺環境政策上面多啲著墨。你見我都逆民意,支持垃圾徵費,仲有單車友善政策呀,其實都寫好晒。」

他也寫好了私人草案去改革大學校委會,「未入議會前,睇住港大副校事件,點樣畀人玩(編按:2015 年,香港大學校務委員會否決任命遴選委員會推薦人選、法律學院前院長陳文敏為副校長)。其實校委條例用唔到政府資源,係可以用私人草案去做。」

初入議會其實想做「環保鬥士」

結果,反送中爆發,大民生也好,小政治也罷,政策討論統統讓路,議會內只餘下鬥爭一途,「其實都幾耿耿於懷,本身條例(私人草案)已經寫好。」

他說,反送中前,民主派議員仍能向政府進言,「政治無得傾,民生都仲會聽。施政報告前會見林鄭,財政預算案前會見財爺」、「後來,梁君彥見我企起身都已經想趕我出去啦。」

他也坦言,自己與無數香港人一樣,是因為反送中一役,才看清政府的「真面目」,「原來可以咁無恥」,「好似警方記者會講大話,以前真係諗唔到。」

到今天,政府已經不惜全面破壞制度,把議會的「裝飾」功能都放棄。作為由區議員出身,再進入立法會的典型政黨人,許智峯不無感慨,「反送中之後全面反枱,唔止無得傾,仲係要消滅你」、「可以想像到,政府以後都無底線,呢一刻(議會戰線)係無咗,我哋都要承認。」

從不認為自己是立法會一份子

他坦言,一直不認為自己是立法會的「一份子」,甚至覺得,由立法會大樓,同保安人員,都是制度暴力的一部分,「早上番到嚟,保安們對你恭恭敬敬打招呼,但嗰堆保安正正就係過去四年不斷抬你走、不斷幫政權做事,將我們民意代表趕出去。其實你好難興高采烈,同他們有禮貌打招呼,當然我都有,但我都只可恭敬地點個頭。」

在他的辦公室內,掛著一個眼罩、一個面罩。兩者都是與他「並肩作戰」,讓他站在前線監察警方執法的「戰友」。許智峯說,過去令他真正感受到,自己是議會戰線一員的,並非在富麗堂皇的議事廳,而是在街頭,「同市民一齊食椒、食催淚彈、水炮車……雖然我一個人擋唔到幾多,但起碼畀市民見到,代議士係同佢哋同一陣線。呢樣先係令我覺得最光榮、最驕傲。」

他也相信,這種「落手落腳」的態度,在未來離開議會後,仍然有意義,「就算我哋唔係議員,但市民見到我哋在另一崗位都無放棄,相信市民都唔會放棄。」

籲民主陣營放下競爭心態

因為「去留爭議」,民主陣營深陷分裂,即使民主派議員最後仍選擇撤出議會,但外界評價仍是毀多於譽。作為傳統民主派中的「衝衝子」,網民的口誅筆伐,對許智峯仍留有餘地。

「抗爭派」和「傳統民主派」間的矛盾,他清楚不過。「坦白講,之前爭拗係大。」他認為在已沒有議會的今天,香港更需要的是公民社會,「要拉番起一個最強大嘅公民戰線。」而他眼中的公民戰線,各方陣營都應包括在內,「既然而家大家都總辭了,大家都係香港人,我覺得比以前多咗好多空間去傾。」

「既然大家都有爭取民主自由嘅共同目標,喺打壓咁嚴重嘅世代,我哋都要放低互相係競爭者嘅心態,大家要放下,槍口一致對外對抗專制暴政」、「呢個這訊息好重要,要畀不同派別、光譜知道。」

政治清算不會結束 「都預咗」

在民主派離任的記者會上,有議員公開感謝家人。許智峯當時沒有說甚麼,但坐下細談,說起這幾年來有負的人,還是要談起家人,和議辦手足。

「呢 4 年(家人)真係擔驚受怕得好緊要。太太同小朋友,無論出面幾風大雨大,番到去就好似差到電咁。時勢咁艱難都不離不棄,真係幾感動,嚟緊要陪佢哋多啲。」

「仲要多謝出面一班同事,真係出生入死。而家出面經濟咁難,都希望盡量畀佢哋做多一個月,慢慢搵工。」

他說想要陪小朋友踏單車,「佢踩,我喺後面跑」,但他也知道,政治清算,不會隨著辭任而結束,「預期更近嘅係刑事檢控…可能腐爛植物一事,都會刑事追究」。

「我都預咗面對,係沉重嘅,但都預咗。兵來將擋,未必告得入嘅。」

 

採訪、撰文|丁喬、劉偉程

攝影|Kenji Won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