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六四 32 周年】重返維園?遍地開花? 天安門母親運動義工恐懼中的抉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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國安法下,首個六四。這一年,天安門母親運動的香港義工,懷著恐懼擺街站,帶著不安作抉擇。六四當日,究竟是冒險入維園點起燭光,還是讓悼念遍地開花?兩位義工 Annie 和 Y 各有不同考慮。「驚!我們只是普通人!」看著未審先囚等內地常態,漸在香港出現,兩人坦言,悼六四的威脅大了,但某程度上,也跟天安門母親的距離近了,因大家同樣受著政權壓迫。

「我們跟天安門母親更加接近了」

過去一個月,天安門母親運動的香港義工,跟支聯會成員一起「孖咇」擺街站,嚴守不超過四人的「限聚」原則,她們也有著心理準備,每次都會有警察到場監視、被人全程錄影。今年是港區國安法生效後首個六四,阿 Y 直言:「我們跟天安門母親更加接近了」。說的是內地政權對異見人士打壓的一套,漸見於香港。

阿 Y 說,「內地的煽顛罪(煽動顛覆國家政權罪),就似我們的國安法,可無限地被追究」,「審前被囚、未審先囚,也在香港發生了,已說不上(有)權利」。王丹被關進秦城監獄、劉霞被軟禁的情景,Y 說從前沒想過,竟會在香港出現。

國安法下,天安門母親運動香港義工Annie(左)和阿Y,今年堅持擺街站及悼念六四。

阿 Y:社區悼念  遍地開花

在這時代下堅持悼六四,為天安門母親奔走,Y 坦言會「驚」,怕有機會被捕,更怕連累家人。 「如果有國安法下仍不覺會有事,那就太天真了。」訪問當日,警方仍未宣布禁止 5.30 毋忘六四大遊行,及六四維園燭光集會。但數天後,警方已正式發出反對通知書、公眾集會及遊行上訴委員會也駁回支聯會的上訴,支聯會表示會停止集會宣傳,六四當晚成員亦不會以組織或相關名義到場參與。保安局也「提醒」,參與未經批准集結最高可判囚五年。

在六四集會未被正式禁止前,Y 已說,想到去年六四,在當晚和平情況下,政權事後仍對「知名人士」作出追究、判囚。當日共有 24 人被控,其中黃之鋒、岑敖暉、袁嘉蔚及梁凱晴承認參與未經批准集結,被判囚四至十個月。今年六四,Y 決定靈活應變,會改為在一個較安全的位置,例如在社區內,讓悼念的燭光遍地開花。

Annie:反覆思量  堅守維園

「驚呀!我哋只係普通人。」同樣懷著恐懼,另一資深義工Annie,則決定風險再大,也要到維園點起燭光。她承認, 香港的社運模式正在轉變,當散落社區、be water的時代來臨,那些堅守日子、堅守形式的一群,確會因為堅守,變得高危。但她反覆思量,仍決定今年還是要入維園。

「燭光重要,維園燭光更加重要」

11 年前,Annie 曾北上探望天安門母親徐珏,看到她拿著香港報紙的燭光集會頭版,Annie知道維園的燭光、六四集會的集體儀式,對一群天安門母親來說,有著很重要的意義,那份意義,令她願意冒著風險,踏入維園。「燭光重要,維園燭光更加重要,所以,這是我自己的選擇,似幫(天安門)媽媽一齊說話,對我個人來說,這是個儀式,一個集體儀式,人人選擇一個位置,我選擇維園。」

徐珏是天安門母親運動前核心成員,她的兒子吳向東是夜校學生,1989年6月3日晚上,年僅21歲的吳向東,在木樨地中彈,送院後不治。徐珏曾向香港支聯會的六四紀念館捐出兒子的遺物,她在2017年病逝,享年77歲。

個人的經歷,令阿 Y 和 Annie 在困境下堅持,也堅持公開悼六四。1989 年,阿 Y 正值會考,六四屠城、血腥鎮壓,對她人生帶來極大的震撼,「和平示威、理性集會、沒挑釁政權,無辜的人,竟被屠殺」。大學畢業後,她投身社會工作,人到中年,再醒覺到要為當年的犧牲者做些事情,於是她加入政黨、投身社運,約四、五年前,透過一個月餅工作坊,她成為天安門母親運動的義工。

資料圖片:六四晚會

淘寶訂「平六反四」月餅模

這群香港的義工,每年都會製作平反六四等字樣的月餅,並拍下片段,傳回給天安門母親,告訴她們,香港還有一群人,對六四沒有遺忘。阿 Y 曾透過淘寶訂製月餅模,為避過審查,月餅模的字樣,由「平反六四」,寫成「平六反四」,「打直讀就會睇到平反六四,但唔係一眼睇得出,內地新一代,也或者不太知道六四,所以成功過關」。

加入天安門母親運動近20年的 Annie 說,自己作為母親,體會到悼念失去的親人,乃一個人基本需要、權利,「為何不可為無辜死去的親人,尋求真相?」她曾有家人在內地因意外過世,也找過傳媒去追討真相,「作為家人,這是自己的基本需要,生命不可無端消逝!」

Annie憶述,在政權打壓下,天安門母親多年來仍堅持做公開地做些事,例如清明節集體掃墓、兩會期間上書、「她們認為,個人無法改變,集體才是出路」。國安法下,Annie不只一次坦言有恐懼、害怕,但她更怕的是歷史流逝,「當年天安門的赤子之心,怕會被人遺忘。」點起燭光,除了悼念,還有守護記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