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區議員宣誓】留下來的人 王百羽戰友陳詩雅:議席選民賜予 交還議席違背良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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多間傳媒早前引消息,政府將 DQ 逾 200 名區議員,更會追討任內薪津,由 7 月 7 日起十日內逾 200 民主派區議員辭職,更有傳政府星期一(19 日)會向區議員發信,星期二就會宣誓;風高浪急的政治形勢下,仍有區議員堅決留任,元朗頌華區議員陳詩雅,在 DQ 風聲甫傳出即在 FB 言明不會辭職,「緊守崗位就係最好嘅回應。」

作為「天水圍民生關注平台」成員之一,陳詩雅、王百羽及巫啟航可謂識於微時、患難之交,惟王百羽卻因 47 人案正被還柙,巫啟航亦宣布辭任元朗區議員一職,她卻選擇留下。在接受《立場》專訪時,她強調議席是選民賜予,主動交還政府是「違背自己良心」,若被 DQ 並追討薪津,都有心理準備,「去到最後破產咪破產囉,八年後又一條好漢。」

兩次參選區議會

藍綠色的頭髮,穿著短裙在長者為主的社區中遊走,陳詩雅笑言自己喜愛英倫風格,當選初期曾擔心格格不入,在不同節日中,陳詩雅形容自己總愛「扮鬼扮馬」,萬聖節 cosplay 女巫、新年穿上漢服、復活節以 Lolita 風格扮演愛麗絲,在街坊眼中卻是將活力注入頌華區,「好似打開咗窗,有新鮮嘅風吹入來。」

這位青春少艾,原來已是第二度參選區議會。雨傘運動後,陳詩雅響應網民發起的「高登區議會計劃」,參選過去由建制派壟斷的地區「填白區」,出戰 2015 年區議會選舉,踏上從政之路,「(提名期)最後一日收到朋友通知(屯門興澤選區)有空缺,已經搵夠提名票,係差個人落去。我思前想後,最後幾個鐘參選,嗰時係好倉卒決定。」

當時陳詩雅以約一千二百票之差,敗予時任區議員、工聯會徐帆,但機緣巧合在競選期間,認識同樣在另一區敗選的王百羽,獲邀加入「天水圍民生關注平台(俗稱「天民台」),並在 2017 年開始部署參選元朗區議會頌華選區,最終在大時代下,僅以 28 歲之齡高票當選區議員。

陳詩雅 Hermine Chan(@herminecsn)分享的貼文

從「鬧到喊」 到雲淡風輕

在當選前,陳詩雅除了為社區事務深耕細作,也向街坊推廣逃犯條例修訂所謂何事,卻被街坊群起攻之。

2019 年 3 月至 4 月時正值反送中運動的醞釀期,陳詩雅憶述,當時她以天水圍民生關注平台身份在翠湖輕鐵站派發文宣,卻被街坊指罵,甚至即場吞聲忍泣,「啲街坊一行埋來就已經鬧你,送中有咩唔好、你係咪想香港變成逃犯天堂呀…然後其他街坊跟住一齊鬧,好多人都唔知發生咩事。」

她特別提到此事,是因為在反送中運動爆發後,短短半年間迎來一百八十度轉變,「由自己一個人企喺到俾街坊鬧到喊,之後再有街坊鬧我,但今次係成班其他街坊去反擊,係最深刻、最有印象嘅事。」

這一次,她說是唯一一次在街坊面前流淚。再說到落淚,便是好友王百羽入獄。

被問及與王百羽的相處,陳詩雅形容他猶如定海神針,「我哋迷茫時,佢出來講一兩句嘢,都已經會令我哋有安心嘅感覺。」惟直至王百羽因初選而被預約拘捕,直至目送好友還押,在庭上難掩悲傷落淚,再之後讀到王百羽從獄中寄來的信件,亦難忍淚水。

面對好友入獄、同屬天民台成員的巫啟航亦宣布辭職,自己面臨追討薪津,這個曾被街坊「鬧到喊」的區議員,如今種種不安與危機接踵而來,她卻笑言自己早已麻木,已練成強大的心臟,看事情雲淡風輕。

「我覺得人係會越來越堅強,政治呢一行風浪比較多。可能我喺出面打工,大風大浪最多咪炒魷魚,而家從政隨時有機會入獄,有機會破產,當同一樣嘢面對多咗,我就會開始慢慢麻木,所以去到最後破產咪破產囉,八年後又一條好漢。」

「我寧願捨身取義,議席係選民俾我」

被取消議員資格及追討薪津,陳詩雅稱這風聲在當選初期已在區議員間盛傳,「但個風吹得太耐,聽到而家都已經冇乜感覺。點解成班同事會再有感覺,係因為見到有同事開始辭職,一辭職就骨牌效應一個接一個。」

陳詩雅在民主派初選期間沒有擺設票站,惟作為「本土派」、與王百羽識於微時,反送中期間在網絡上敢於發聲,她指早已有心理準備會面臨被清算,即使屆時被追討薪津,最壞打算便是破產,「我寧願捨身取義,議席係選民俾我,我唔希望因為其他因素,要主動將議席交還俾政府,我過唔到自己良心。」

這種「破產咪破產囉」的心態,雖說容易,不少街坊及好友卻非看得如此豁達。她透露,自從辭職潮開始,不少街坊會私下聯絡,或親臨辦事處「勸你唔好拎條命較飛呀」,有好友甚至建議她移民離開香港,「你要留返條命,先做到你想做嘅嘢。」

但陳詩雅說,自己「心入面好固執,心中已經係有答案」,雖然十分感激街坊的支持,亦無阻她留任的決心,「朋友係咁叫我走,但移民咗好軔嘢想做都做唔到,要宣揚我嘅諗法,冇理由宣揚俾外國人嘛,係宣揚返俾自己香港人,我走咗點樣宣揚呢?」

她續指,不少街坊不諳上網,對 Facebook、Instagram 一竅不通,「我喺網絡上可以接觸好多人,但係唔會接觸得晒全部我想接觸嘅街坊。我有辦事處先可以接觸多啲基層市民、唔同理念嘅人,唔會好似 fb 、ig 咁形成一個同溫層。

不捨街坊 憂失聚腳點

每每談到區內街坊,陳詩雅就會顯得雀躍。對比起四十多名區議員,隔著膠板在會議廳內與官員唇槍舌劍,處理繁複的文件及計劃書,她從不期望,區議會能有建樹,作為區議員,她更熱衷在天華邨地下的辦事處,與街坊相處。

問及那個活動特別有深刻回憾,她隨手從身旁取出復活節自製的「復活蛋」,「早排復活節搞咗個尋蛋活動,將蛋擺喺天華邨各個角落,搵齊唔同顏色嘅蛋返來講一句急口令,會送一份小禮物。」

「好驚喜有媽媽湊住個女,以為得個女去玩,點知阿媽自己都去玩,活動做到親子關係令我好驚喜。」

看似普通的節日活動,對有不少新移民人口的天水圍來說,其實還有另一個意思,「賣點係希望街坊練好廣東話。」自言是「本土派」,陳詩雅在社區的活動,不少和推廣本土文化有關,例如在社交媒體以粵語入文,「例如吊吊揈大家唔知點寫,我會寫出來,有街坊 pm 我問係咩事,然後我解釋」,在地區擺街站接觸到不少小朋友會以普通話溝通,「都會鼓勵佢哋試講廣東話…有街坊入辦事處係講普通話,我哋都係慢慢用廣東話,之後佢自己都有嘗試講,慢慢成為習慣。」

這一班「好得意」、「善意到令我有少少困擾」、「好有活力」、「好可愛」的街坊,是她面對 DQ 陰霾下,最不捨的因素。辦事處作為她的第二個家,她表示亦是不少街坊的聚腳點,她特別提到頌華區內獨居長者特別多,區議員的陪伴與協助,是長者們珍而重之的精神慰籍,相對擔心自身的法律風險外,她更在意的是若辭職,「將會有兩年半時間冇人陪佢哋傾計。」

「每次都當係最後一次」

剩下的任期尚有多長無法判斷,但陳詩雅說,自己仍有不少社區政策希望繼續推動,例如屯元天巴士線、元朗區議會直播、康文署設性別友善廁所等,雖說區議會難有作為,但她或許仍想在低壓的政治環境下,為街坊爭取多一點點。

訪問當天正值每周一次的換物會,有長者、家長、小朋友等在辦事處門外翻看已發黃的書籍、仍未拆開包裝的衫架、二手文具、家電等,陳詩雅在其 Instagram story 拍照宣傳,並寫上不少區議員近期掛在口邊的「每次都當係最後一次。」

留任,並非只想單向地由區議員服務街坊,而是希望建立社區網絡,即使日後再無區議員,街坊亦能互助自救。

「區議員呢個職位,對我來講係建立一個社區中心,令我同街坊接觸,話俾佢哋知我係區議員可以幫手。區議員係俾我做一個基點,做一個社區連結…真正營造一個公民社會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