記他們最後的自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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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經不覺又一個星期,要哭的眼淚可能都流過,然後呢?

過去認識的人入獄也不少,這幾年公民社會的活躍份子,在極權的鐵棒下,總在牢房進進出出,但想來,這應該是第一次,真正意義上有朋友身陷囹圄,而且恐怕一別數年。

回想起來,最後一次和阿藍在自由的空氣中對話,其實極其無聊,蓋因大家都曾住在同一區,她在 fb 發了一個 status,問某區那裡有日式燒年榚,碰巧不久前在區內買過,就回覆了一句,過不久她回覆了一句「買到,yeah」之類。

就是這樣的、無聊的生活對話,就是我和自由的她最後的一次。

講起最後一次,還有岑敖暉。

應該是再上一個星期三吧,政權公布了區議員宣誓的方案,找了 Lester、鄭達鴻和梁晃維到公司 office 對談;一直表明自己一窮二白的區議員岑先生,對邀約的唯一關注,是「有無得 claim 車錢」,當晚節目過後,他將車費收據發給我。

「親,有無 payme」

「有」

「好,等一兩日」

放心,車錢一定會還。

也想提一提 AY,在他最後的兩天,給他發了張合照,問候一下。

「有緣再見」

「Gum for sure」

但下一次,又會是何時?

其實問這個問題,可能也太蠢,與其去想何時再能相見,倒不如趁著還有時間和自由之際,把握機會好好活著(話要約飲嘢隨時俾人拉嗰位,要約就快唔好要我 tag 你),然後去想想,已經被迫離開的人,希望我們記住的他們,是甚麼樣子?

藍在她最後的自由日子中,花了不少時間和篇幅,打機、睇/寫 Anson Lo(抱歉實在唔太識欣賞),然後她在法庭玩膠唱姜濤,聲稱在地下執到報紙,將本來看似「莊嚴」的不義審訊,變成鬧劇一場。

Lester 就在那次可能是他最後的公開發言中,狂笑地暢談他打算成立「香港嫌茜黨」,參選立法會。

「係嫌棄個嫌,莞茜個茜,香港嫌茜黨。」

「我打算喺選舉論壇,向香港所有鍾意食莞茜嘅人宣戰。」

他們笑著、挺立著,好好過著他們明知道非常有限的自由的生活,然後用幽默和笑容,應對荒謬。

那仍然暫且自由的人,哭過後,就更應提醒自己,好好活著、笑著,笑世間可笑事、笑那些卑躬屈膝的可笑人。

畢竟,獨裁者最缺乏的,就是幽默感。

繼續笑著,讓精神不麻痹、心靈不麻木、生活不荒蕪,保存人性和良知,繼續做自己,這是我們每個仍然自由和將失去自由的人,和極權的戰鬥。

「一切特立獨行的人格都意味着強大。」卡謬《反抗者》

(標題為編輯所擬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