反送中運動已經完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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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、

儘管「香港最黑暗的一天」已重覆無限次,我們都清楚更黑暗的日子未幾將至。但許智峯、林卓廷、譚得志相繼被捕,始終是一個新低點。

請容直言,相比許智峯和林卓廷,譚得志在民主運動的地位不算很高,但政權依然不惜以言入罪抓他祭旗。

政權己非首次起用煽惑罪,但過去指控起碼指涉煽惑非法集結,現在是首度「引發憎恨」即可入彀。

從此政權對付異見者的門檻低了好多,乃後風氣一開就收禁錮之效。若果習慣了過去的自由,現在已到最後關頭決定離開與否。否則將來可能會像蘇聯限制出境,到時想走也走不了。

筆者料不到香港會變得那麼快那麼差,數年前對於走的人私下會有微辭,現謹此鄭重道歉。

由吳靄儀先生被捕到公民黨被 DQ,政權向外宣示即使民主派只是如公民黨般執言,已經不能容忍。乃至許、林被捕,進而斷絕任何奢望:不用幻想來年選舉的 DQ 會有僥倖,不會放寬只會更緊。

從被捕名單可窺端倪,部分民主黨議員已在 DQ 之列。只要反對任何中央直接下達的指令,都不用再想當議員。

政權 DQ 部分人又懸置部分人,是一種莫測高深的權術,藉此向溫和派示意:你肯聽話下年就俾你入閘。

馮檢基主動附和武肺檢測,就是變節民主派嘗試迎合上意的投誠。也可循自由黨與希望聯盟的表態,看到中共的新「底線」:只可對政府、對國安法的枝節有意見,但大體必須要擁護。

從香港墮落的速度可見,政權勢將封殺所有民主黨派,到最後連最溫和的都不能赦免。政權有大把「中間路線」和變節者充撐門面。

我們勢將要面對一天:「含淚」之後爭論的不再是民主黨派,而是希望聯盟。

到時大家只有三個選擇:

我們的樂觀預期是能靠 (a) 保住議會。但筆者思疑中共很快想到對策,此計即將被封殺。畢竟現在「法治」的意思就是「政權話你犯法就係犯法」。

到時所有民主黨派都要面對 (b) 和 (c) 的艱難抉擇。

二、

置身 9.6 的街頭,筆者的感受好強烈,特別是重遇旺角的鳩嗚團 — 整場運動的抗爭形式,已經回到傘運結束後的街頭游擊。

大家都想拚盡自己挽救運動,無奈運動始終走向式微。

直言定會惹來不服不滿,但通觀時勢,筆者想冒昧說出:反送中運動已經結束,已被政權鎮壓。

也許各方對運動何時結束有不同意見,但個人覺得初選是整場運動最美麗的句點。

我們活在 1968 年的捷克而非 1989 年,但若果沒有 1968 年,也一定沒有 1989 年。

努力會蟄伏但不會白費,香港人終會成就一場更偉大的運動。不過要先坐直、飲水、跑步、生聚教訓、聞雞起舞。我們會受盡苦難,部分人會中途倒下,但惟其如此,別無他法,我們才配得上另一個結局。

筆者仍記得一個故事:作者去到繁榮穩定的北京,震驚於周遭的人都安於現狀,沒人再想提起六四。他拷問自己:難道當年的人都白死了?

筆者已經忘記書名、作者和一切細節,唯獨「白死」一詞銘刻胸臆,但願自己的記憶沒有令他們的血白流。

某日在生活書社碰到一位讀者,他真的浪費人生看過筆者所寫的垃圾,並認真問筆者和漢彌爾頓有什麼共通點。

他的厚愛意讓自己想起從小耽讀科普書,尤其是相對論和量子力學。沒錯是真的,小時候筆者的夢想是當科學家。但長大後明瞭自己是數學白癡,斷無成就,就像內藤湖南般決絕過往,捨棄舊學,但內心終懷悵悵。

但因時代的際遇學習民族主義,再讀德國史,昔年讀到愛因斯坦和海德堡的選擇便回到眼前。每一本書都像蜘蛛網的交匯點,兜兜轉轉,再會再見,人生亦然。

沒有任何努力會白費 — 是真是假不重要,最重要是有此信念。每個人都要花一生證明自己沒有枉過,不用執著到頭來的結局是什麼。

我不會走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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