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世紀 80 年代，無線有一輯短篇節目《嘉華成功之道》，嘉華銀行（今日中信銀行前身，1986年由中信集團注資，1998年易名）特約，黃霑主持，每集訪問一位香港「成功人士」。節目推出之前，例於台慶月有《節目巡禮》介紹。當時未開始製作，沒有精華片段剪輯，《節目巡禮》特別邀請霑叔化身各種小人物講出不同的成功要素以作宣傳，當時霑叔指出一定要扮演一個角色：陳積。
陳積是當年處境喜劇《香港 81》的人物，顏國樑飾演，是一名貪婪蠱惑又勢利的經紀，深入民心，代表了一個時代香港的「世界仔」。霑叔在《節目巡禮》扮演陳積，講出一句陳積的口頭禪，也是香港「世界仔」的生存之道：「見人講人話，見鬼講鬼話。」
八十年代香港銀行業興起，向「國際金融中心」地位邁進。陳積這類「世界仔」，成為這個國際金融中心發展的一群核心人物。而這些出色的「世界仔」，即是今時今日為保自己「收成期」參與政權維穩大軍的那群人。
個人從來不認為香港人過去有信奉甚麼「核心價值」，如果有，就是陳積那套「見人講人話，見鬼講鬼話。」97 之後，香港處於獨裁體制與西方價值中間擔當白手套角色，一國兩制如果穩固的話，正是陳積一類世界仔發揮「見人（中國人）講人話，見鬼（鬼佬 – 外國人）講鬼話」價值的場所。一個地方、一個人，生活到底需要甚麼，他們毫不在意，總之可以搵錢就是了。當兩制墮入「憲制新秩序」的漩渦，從 20 世紀末跨進 21 世紀的一群算是較清醒的精英，無論建制非建制，察覺到一旦失去國際金融中心地位，不能再遊走於人鬼之間，他們甚麼價值也不是。他們希祈確切執行心目中的一國兩制，是讓香港可以繼續擔當白手套，維持上世紀末那套香港價值，讓他們繼續食四方飯。但是，那套「見人講人話，見鬼講鬼話」的核心價值，是否就是這代 21 世紀少年所希冀的？諷刺的是，進入文革 2.0 模式的香港，壓制傳媒、整肅教育、干預司法，全面監控，人人篤灰，方向正是將「見人講人話，見鬼講鬼話」推向極致，教我們的下一代見牛學哞，見鬼扮哭，見蛇吐舌，見神膜拜。
不要說甚麼維護香港的核心價值，我不知從哪裡找尋。反而是有一班年輕人，在十年間，努力建立一套有別於過去的香港價值，甚至為此犧牲個人前途。這些價值，也許未有很完整的論述，但已經植根，正在成長。成長需要土壤、灌溉，且讓出我們的土壤，為他們灌溉吧，我們霸佔太久了！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