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區議員宣誓】紅線逼近拒辭職 最資深區議員陳琬琛︰政治一日都嫌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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要求區議員宣誓的修例法案已於五月刊憲生效,連月來政圈多次流傳 DQ 風聲,民主派區議員人人自危,至七月初,多間傳媒再引消息,被 DQ 者將被追討百萬薪津,此後半月辭職者眾。服務荃灣區 36 年,今年已 63 歲的區會主席陳琬琛,是現存最資深區議員之一,也是表明不會辭職的少數。

據早前流傳的「DQ 紅線」,陳琬琛似乎與最「高危」條件無關 — 既無做過初選票站,亦無参加過民主派初選,驟眼看似乎相對「安全」。然而,有傳公民黨有份簽署的抗爭派「墨落無悔」聲明亦是「紅線」之一,雖然陳琬琛已在六月退出公民黨,但其 DQ 風險並不是零。對此,他已做了最壞打算,有被追討薪津的心理準備。

然而紮根地區數十載,面對紅線仍選擇留下,只因放不下一份街坊人情,他想爭取留下的機會,「好多嘢唔係睇錢嘅,做得呢個位,自然覺得就好似一個家庭咁,會投入喺家庭入面,唔會因為一啲物質上嘅嘢,咁樣去離開,或者唔繼續去做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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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月退公民黨減 DQ 風險

「陳生,點樣交錢?」「唔見咗八達通,仲拎唔拎到消費劵?」這邊廂,腳步蹣跚的婆婆拿了粵曲班歌詞紙,說了句,「我下禮拜來上堂呀。」剛心滿意足地離去,那邊廂,一名中年男子懊惱地走來,原來日前因在街邊吐痰收了罰單,想陳琬琛幫忙寫封求情信,「我無做嘢我失業嘛!」陳琬琛見慣不怪,在梨木樹邨的議員辦事處內,耐心處理一個又一個求助。

好不容易空閒下來,他對記者笑說,辦事處多年來都是這樣,街坊有任何「疑難雜症」都會走上門來,或致電求助。因怕街坊有事找不到他,更把辦事處電話轉駁至其手提號碼,或是留個 WhatsApp,他總會抽時間回覆。

社工出身的陳琬琛,由 1985 年第二屆區議會起,擔任梨木樹邨區議員已三十六年,任期之長僅次於深水埗前區議員張永森以及屯門前區議員蘇炤成,同期當選的葵青區議員梁耀忠已因涉前年 8.18 案失去議員資格,沙田區議員程張迎日前亦已請辭。陳琬琛從政履歷匪淺,曾分別加入民主黨和公民黨,期間四度参選立法會,但為人處事「實幹不花巧」,曝光度和知名度都不高。不過在地區工作上,他卻是街坊口中「好好嘅陳生」,議辦內的牆上滿是獎杯和獎狀,全因簡單如邨內一張櫈、公園內的鞦韆架,以至用十年時間爭取巴士站上蓋,他都會用心跟進。

陳琬琛的辦事處,招牌是樸實的綠底黃字,門口是供街坊借用的木梯、板車、輪椅、助行器,地方不大,桌上、櫃上是一行行逾寸厚的文件夾。與部分 2019 年新任的區議員不同,辦事處沒有任何運動文宣、旗幟或標語。過去民主派在區議會屬少數,至 2019 年「翻盤」後,他才首次擔任區議會主席,然而,無論社會、政治環境怎變,唯獨不變是他與街坊的聯繫和感情,也是他選擇不辭職的最大原因。

無做過初選票站、無参加過民主派初選,陳琬琛與 DQ「高危」似乎沒甚麼關係。唯一存在變數的,是公民黨去年曾以政黨名義簽署「墨落無悔」聲明,陳琬琛坦言,為了減少被 DQ 的機會,6 月時與多名區議員同時退黨,「我由始至終都說,初選的事我沒有任何參與,至少我看來,這是唯一一個被 DQ 的理由。如果我退出,同公民黨已沒有關連,如果仍 DQ 我,就無得講。」

他受訪時,處處透着小心,擔心脫口罩會被認為不守規矩;避免說任何敏感的話,問他對今次政府「放風」的看法,他不置可否,「太多傳聞了,我不敢講甚麼」「睇自己點分析,點去睇囉」。DQ 風聲最盛那幾日,他做了最壞打算,趕「死線」去跟不同 NGO、基層團體開會,掛心他們的事日後無人跟進,對政治現實也只是嘆一句無可奈何,「而家呢刻,我哋幫到街坊幾多、做到幾多,會盡我能力去做……可能因為,現時在這政治環境之下,大家去承受,你覺得我們還可以做甚麼呢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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盡最大能力留在議會

陳琬琛不諱言,會盡最大能力留在議會裡,只因紮根社區數十載,令他牽掛的始終是如何繼續服務社區,而區議員的身分,令他有能力為街坊做到更多,「我有啲驚,如果 DQ 咗之後就要離開梨木樹,無咗個議會平台,平時接觸街坊做開的事,無法用議員身份幫他們做,始終有些困難。」有辭職區議員謀求「轉型」,例如開店、參與地區組織等延續地區工作,陳琬琛覺得少了個身分、角色,始終不是同一回事,基層市民傾向親身到議辦或致電求助,少了個辦公地點已是不便,其次,如果無法向政府部門跟進、施壓、推進事情,「我搵隔離個街坊幫我,同搵你有咩分別?」

假如最終不幸 DQ,陳琬琛說,他會繼續關心地區事務,用多年人脈,連繫不同求助者、團體和議員、政府部門,不過屆時已不是他認知中的「做區」、服務街坊,「角色完全不同了,是兩回事,是有困難的。」

過去一年,民政處禁止區議會討論「全港性議題」,官員拉隊離場事件時有發生,被指是打壓、架空區議會。陳琬琛則認為,在跟進民生事務上,議員身分仍有所作為,「我個人感覺,政府也不是完全不理議員的,有些地區事務、個案,搵佢回覆,唔得要有理由、解釋,(議員)不是完全無角色。」

他相信議會在地區工作的功能。本月中,全港區議會因 DQ 風聲觸發大規模辭職潮,原本有 21 席的荃灣區議會已走了 11 人。上周二(20 日)區議會大會,主席陳琬琛看到對面一排空櫈,心裡很傷感,不無感嘆地道,「政治一日嫌長,在座唔知仲有幾多位將來繼續坐喺度,我拜托各位如果繼續留喺議會,多啲關心基層,留多啲資源畀佢哋。」這番話,他還特意囑咐秘書處要記下來,立此存照,好讓日後的區議會無論由誰主事,都會知道這立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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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服務居民甘冒追薪風險

陳琬琛從出生以來就住在荃灣,年青時任職社工,被派到梨木樹負責青少年工作,從此與這區結下不解之緣。後來當上區議員,看着他長大的街坊成了他的服務對象,他也看着區內一些年青人長大,用他的話說,就像一個幾代同堂的大家庭。他掛心區內百無聊賴的長者,為他們辦粵曲班;也掛心荃灣區內的舊樓居民,希望為他們改善生活環境,添置防火物資,「擔心一旦佢哋有事,無法畀佢哋知識、物資,個擔心比 DQ 後會點更大。」

上屆立法會選舉,陳琬琛已用了數十萬支付選舉開支,今次區議員宣誓,早前一度有追討百萬薪津的說法。陳琬琛的 DQ 風險並不是零,問他可有心理準備?他表現泰然,「如果真係,無辦法中的辦法都要畀。」他說即使屬實,自己也不致於要破產,他願意去搏那不被 DQ 的可能,「現在不是百分百被 DQ,假若不 DQ,還可以有機會繼續服務荃灣居民,繼續達成想做的事,相對來說,是很值得的事。」

正因如此,DQ 風聲最盛那幾日,他把握時間,連日約見不同 NGO、基層團體,日程排得滿滿,為求在能力範圍內盡最後一分力。陳琬琛說,粵曲班的長者、梨木樹街坊、舊樓基層劏房戶,每日都面對難關和疑難,用議員的身分可以做到更多,如果因為擔心被追錢離開議會,再沒有身分去幫助他們,「做不到的話我會覺得很可惜,那為甚麼不去試,去繼續,去看情況如何呢?」